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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网广省佛山讯（高明区司法局荷城司法所杨华） 一、基本案情        2022年3月10日，谭某因犯危险驾驶罪被某市A区法院判处拘役一个月，缓刑三个月，并处罚金5000元。缓刑考验期间自2022年3月21日起至2022年6月20日止，依法在A区实行社区矫正。        2022年6月5日，谭某因涉嫌危险驾驶罪被该市B区公安机关刑事拘留，随即被取保候审。由于B区公安机关没有将社矫对象谭某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的情况及时通知A区社矫机构，谭某也并未如实向A区社矫机构、司法所汇报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情况，加上谭某只是被取保候审，不影响其向A区司法所履行报到、信息化核查等监管规定，所以A区社矫机构、司法所一直对此事不知情。6月20日，谭某的社矫期届满，A区社矫机构为其办理了解矫手续，司法所为其组织了解矫宣告。2022年8月8日，谭某因犯危险驾驶罪被该市B区法院判决撤销缓刑，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拘役4个月，并处罚金12000元。8月18日，A区社矫机构收到B区法院的判决书。 二、问题的提出        本案是一起被宣告缓刑的社矫对象在考验期内犯新罪的案件，其特殊性在于社矫对象实施新的犯罪及被发现均在考验期内，但法院审理案件和作出判决是在考验期届满之后。由于公安机关未及时将社矫对象被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通知社矫执行地县级社矫机构，导致后者一直不知情。考验期届满，社矫机构、司法所按照正常程序分别为社矫对象办理了解矫手续、组织了解矫宣告。        对于缓刑的社矫对象在考验期内犯新罪的，法律为保障缓刑制度的正确执行以及与社矫工作的有效衔接，主要从三个方面作了规定：        1.决定机关的通知义务。根据《社区矫正法》第32条、《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第41条和《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的规定，社矫对象因涉嫌犯新罪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决定机关应当自作出决定之日起3日内将有关情况通知执行地县级社矫机构和执行地县级检察院。        2.量刑上的规定。根据《刑法》第77条、《社区矫正法》第46条的规定，应当撤销缓刑，对新犯的罪作出判决，将前罪和后罪所判处的刑罚，依照《刑法》第69条关于数罪并罚的规定，决定执行的刑罚。        3.社矫机构的处理。对于社矫机构在接到决定机关通知后应当如何处理，《社区矫正法》和《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都没有作出规定，《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对此进行了完善。该细则第46条规定，社矫对象被采取强制措施期间，由决定机关负责监管；强制措施被解除时社矫期限未满的，继续执行社矫，决定机关应与社矫机构做好衔接工作；强制措施被解除前社矫期限届满的，社矫机构应暂缓办理解矫手续，并将情况通知社矫决定机关、执行地检察院和公安机关，待收到法院生效裁判文书后再区分情形作出处理：撤销缓刑的，终止社矫，反之则解除社矫，解矫时间为原考验期止日。        依上不难看出，本案中，谭某在社矫期间因涉嫌犯新罪被B区公安机关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谭某社矫期限届满，A区社矫机构没有按照《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的规定不为谭某办理解矫手续。其直接原因是B区公安机关未及时核实犯罪涉嫌人谭某的社矫对象身份，未按照规定自作出采取强制措施决定之日起3日内通知A区社矫机构和A区检察院，但深层次原因是公检法司内部以及相互之间的信息共享、协作配合机制不健全、不顺畅。        考虑到信息共享不畅问题短期内难以得到解决的实际，对社矫对象采取强制措施的决定机关不通知或者不及时通知的现象难以避免。而出现像本案这种情况，即社矫对象虽然犯新罪和被采取强制措施是在考验期内，但撤销缓刑是在考验期届满之后；或者，社矫对象虽然犯新罪是在考验期内，但被采取强制措施和撤销缓刑是在考验期届满之后，甚至是考验期届满后数年才被发现、被采取强制措施和撤销缓刑，这都在所难免。如果社矫机构、司法所遇到以上情况，应如何处理？        笔者认为，本案有以下几个问题值得探讨：        1.缓刑的社矫对象犯新罪的时间点应如何认定？是以社矫对象实施新的犯罪的时间为准还是以法院判决犯新罪的时间为准？        2.因未收到或者未及时收到决定机关关于社矫对象被采取强制措施的通知，社矫机构在缓刑考验期届满时错误地为社矫对象办理了解矫手续，之后又收到法院撤销缓刑的生效裁判文书，社矫机构是否还要按照《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的规定终止社矫？        3.社矫机构在收到法院撤销缓刑的生效裁判文书后，是否可以撤销之前已经出具的解矫宣告书、解矫证明书和解矫通知书等法律文书？撤销的法律依据是什么？        4.社矫对象解矫后，如果该社矫对象的社矫档案已经装订归档，社矫机构对归档后才收到的法院撤销缓刑的裁判文书等资料，应当如何处理？        5.如果社矫对象实施新的犯罪是在缓刑考验期内，但被采取强制措施、撤销缓刑都是在考验期届满后，社矫机构在收到决定机关通知、法院生效裁判文书后应当如何处理？ 三、案件分析        根据社矫法律法规（以下简称“社矫法”）的规定，社矫对象分四类：判处管制的对象、宣告缓刑的对象、假释的对象和暂予监外执行的对象。社矫法虽然将这四类对象并列规定在一个条文中，但在刑法上它们的性质并不相同。管制属刑罚的种类，是一种主刑，与拘役、有期徒刑、无期徒刑和死刑并列。缓刑、假释和暂予监外执行皆不是独立的刑种，虽都属于刑罚执行制度，但三者在设置目的、适用条件、程序、决定或者批准机关以及法律后果等方面均有严格区别。因此，对上述四类对象在社矫期内犯新罪的处理也有所不同。        从社矫实务看，宣告缓刑的社矫对象的数量占整个社矫对象的绝对多数。        （一）缓刑。        在我国刑法上，缓刑是指对于被判处拘役、3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罪犯，因其犯罪情节较轻，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宣告缓刑对所居住社区没有重大不良影响，对其规定一定的考验期，暂缓刑罚的执行；如果罪犯在考验期内遵守一定的条件，原判刑罚就不再执行。简单地说，缓刑就是有条件地不执行所判决的刑罚。        根据《刑法》第76条、《刑事诉讼法》第269条和《社区矫正法》第2条的规定，被宣告缓刑的罪犯，在缓刑考验期内，依法实行社矫。        （二）缓刑社矫对象犯新罪。        根据《刑法》第77条规定，被宣告缓刑的社矫对象在考验期内犯新罪的，应当撤销缓刑。这里犯新罪的时间，不是指法院判决犯新罪的时间，而是指社矫对象实施新的犯罪的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无论社矫对象因犯新罪被法院裁定撤销缓刑是在考验期内，还是考验期届满后，只要该社矫对象实施新的犯罪的时间点是在考验期内，都应当撤销缓刑。而且，即使其中的新罪超过了追诉时效，也应撤销缓刑，执行原判刑罚。这样，既符合缓刑的适用条件——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又可以避免产生社矫对象是否犯新罪主要取决于被发现的早晚和司法机关的处理速度的问题，而这显然不利于惩戒犯罪，而且是不公正的，且易滋生司法腐败。        因此，本案中，社矫对象谭某虽然被采取强制措施是在考验期内，而被撤销缓刑是在考验期届满之后，但因实施新的犯罪行为是在考验期内，符合《刑法》第77条撤销缓刑的规定。        （三）解矫后还能终止吗？        上文已提到，因未收到或者未及时收到决定机关关于社矫对象被采取强制措施的通知，导致社矫机构在缓刑考验期届满时错误地为社矫对象办理了解矫手续，在社矫实践中难以避免。那么，社矫机构收到法院撤销缓刑的生效裁判文书后，是否还要按照《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规定终止社矫呢？        社矫的终止，是指在社矫过程中，由于法定情形的发生，导致社矫工作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从而由社矫机构决定终结社矫的制度。根据社矫法的规定，终止社矫的情形有4种：撤销缓刑、撤销假释、收监执行和社矫对象死亡。应注意的是，社矫机构决定对社矫对象终止社矫有一个重要前提，是该社矫对象尚处于社矫期（缓刑考验期）内。如果社矫期届满并办理了解矫手续，就不存在终止社矫的问题。        社矫机构办理入矫手续、建立社矫档案、组织矫正宣告、确定矫正小组、日常监管、教育帮扶、考核奖惩、提请撤销缓刑或者假释、提出收监执行建议和办理解矫手续等一系列履职行为是在行使刑事执行权，其性质属司法行政行为，这一点与监狱对罪犯的监管教育并无不同。但社矫机构对拟适用社矫前的调查评估在性质上应属刑事司法行为，其是司法机关为正确量刑裁判而委托社区矫正机构对被告人的社会危险性和对所居住社区的影响进行的调查评估，是刑事诉讼过程中的委托行为。        考虑到司法行政行为的公定力，社矫机构在社矫过程中的履职行为一经作出，即产生法律效力。即使是该行为违反了法律法规的规定，但在未经有权机关依法撤销或者确认无效前，对社矫机构和社矫对象都具有法律拘束力。        综上，本案中A区社矫机构虽然错误地为社矫对象谭某办理了解矫手续，但鉴于谭某的社矫期间已过以及A区社矫机构的解矫行为没有被依法撤销或确认无效，A区社矫机构在收到B区法院的撤销缓刑的生效判决后不宜再径行作出终止社矫的决定。        （四）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因涉嫌犯新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如在此期间社矫对象矫正期满，是否应当正常解除矫正？        《社区矫正法》第44条对解矫的条件作了规定，即社矫对象矫正期满或者赦免的，社矫机构应当向社矫对象发放解矫证明书，并通知社矫决定机关、所在地检察院、公安机关。从该规定看，似乎只要矫正期满，就应当解矫。但作为配套法规的“两高两部”印发的《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第53条增加了一个条件，即除了符合“矫正期满”的条件外，还要求“没有应当撤销缓刑、撤销假释或者暂予监外执行收监执行的情形”。这是2020年“两高两部”在对《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2012年）进行修订时新增的规定，目的是与《刑法》第76条“对宣告缓刑的犯罪分子，在缓刑考验期限内，依法实行社区矫正，如果没有本法第77条规定的情形，缓刑考验期满，原判的刑罚就不再执行，并公开予以宣告”的规定相适应。        根据刑法、社矫法的相关规定，应当撤销缓刑的情形主要包括以下四种：        1.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犯新罪的；        2.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发现判决宣告以前还有其他罪没有判决的；        3.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国务院有关部门有关缓刑的监管规定，情节严重的；        4.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违反法院判决中的禁止令，情节严重的。        那么，对于是否具有应当撤销缓刑的情形，应当由谁来认定呢？社矫机构是否有权予以认定，从而依据社矫法的规定不为矫正期满的社矫对象办理解矫手续呢？        对于应当撤销缓刑的前两种情形，即社矫对象是否犯新罪或者有漏罪，应当由审理案件的法院依法判决，未经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对刑事案件的侦查、拘留、批捕、逮捕、移送起诉、提起公诉、法律监督等权力，专属于公安机关、检察院，其他任何机关、团体和个人都无权行使这些权力。因此，社矫法没有规定社矫机构针对社矫犯新罪或者存在漏罪可以依法提出撤销缓刑建议，而只是对后两种情形作了规定。也就是说，对符合第1、第2点情形需要撤销缓刑的社矫对象，社矫机构没有提请撤销缓刑的职责和权力；而对符合第3、第4点情形需要撤销缓刑的社矫对象，社矫机构应当向原审法院或者执行地法院提出撤销缓刑建议。        要说明的是，对于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犯新罪或发现漏罪，即使社矫法没有规定社矫机构向审案法院报送有关材料，但如果社矫机构了解有关信息，特别是在监管过程中掌握其犯新罪或漏存在漏罪的有关证据材料的，应当积极配合司法机关办案。        涉嫌犯新罪的社矫对象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说明案子尚未结案，该社矫对象是否犯新罪还不确定。如果在此期间，该社矫对象的社矫期限届满，依据《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第1款第（三）项的规定，社矫机构暂不办理解矫手续，等待案件处理结果。如果该社矫对象被法院依法判决撤销缓刑的，社矫机构应当终止社矫；如果未被撤销缓刑的，社矫机构应当为其办理解矫手续，解矫时间为原执行期止日，并在解矫证明中予以注明。        应指出的是，对于社矫对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矫正期满的解矫问题，《社区矫正法》、《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都没有相关规定。        司法部发布的《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第一稿征求意见稿（2020年1月14日）第48条“解矫宣告”有特别规定：“对社区矫正对象被决定拘留、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等限制人身自由情形的，（解除矫正时）可以不组织解除矫正宣告。”可见，《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在制定之初，制定者也认为社矫对象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矫正期满的，可以照常解矫。        到3月23日第二次征求意见稿时，上述特别规定被删除了，新增第40条“羁押处理”，该条第2款规定：“社区矫正对象被行政拘留、司法拘留、强制隔离戒毒等行政处罚或者强制措施期间，没有应当撤销缓刑、撤销假释或者收监执行情形的，如矫正期满，社区矫正机构依法对其解除社区矫正。”对比该条第1款规定“社区矫正对象被依法决定行政拘留、司法拘留、强制隔离戒毒等或者因涉嫌犯新罪、发现判决宣告前还有其他罪没有判决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决定机关应当自作出决定之日起三日内将有关情况通知执行地县级社区矫正机构和执行地县级人民检察院”，我们就会发现，第二次征求意见稿刻意回避了社矫对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矫正期满的解矫问题。        等到《社区矫正法实施办法》正式定稿发布时，上述第40条改为第41条，而且只保留了第1款规定，第2款规定也被去掉了，社矫对象被限制人身自由期间矫正期满的解矫问题遂成了立法空白。        社矫对象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矫正期满暂不办理解矫手续，其实质是变相延长缓刑考验期限。对此有疑问的是，社矫对象的缓刑考验期的期间是法院生效的刑事判决确定的，刑法、刑事诉讼法和社矫法都未规定罪犯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后，刑罚执行中止或者社矫中止。因此，在法律没有明文规定的情况下，社矫机构不能因社矫对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而作出中止社矫的决定，也不能因此而延长刑罚和考验期限。因考验期的期间不存在中止计算的问题，就意味着社矫对象在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考验期的期间仍然继续计算，到期了自然就要解除矫正。        况且，社矫机构即使为在执行刑事强制措施但矫正期满的缓刑社矫对象办理了解矫手续，只是宣告原判的刑罚不再执行，而不是原判的刑罚已经执行完毕，原判决的有罪宣告仍然有效。如果审案法院认定该社矫对象在缓刑考验期内犯新罪，作出撤销原判决宣告缓刑的执行部分、数罪并罚的新判决，则意味着社矫机构之前据以实行社矫的依据被法院新判决撤销了，社矫对象是否已办理解矫手续不影响法院新判决的执行。        试想，如果案情复杂，社矫对象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期间长，社矫机构暂不办理解矫手续的做法，还会导致社矫机构对社矫对象的监督管理、教育帮扶长期处于一种不确定状态。或者，如果社矫对象是在办理解矫手续之后数年才被发现其在缓刑考验期内犯新罪，被法院依法判决撤销缓刑，如果认为解矫有影响的话，社矫机构是否还得将之前的解矫手续予以撤销，这显然是没有必要的。较为稳妥的做法是，当社矫机构收到法院的新判决，可以作为附卷归入该社矫对象的社矫工作档案一并存档。        《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第2款在逻辑上还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社矫期限届满后，何来终止之说？正如前文所述，终止社矫是使社矫对象终结社矫，它有个重要前提，就是该社矫对象还处于矫正期（缓刑考验期）内。矫正期间届满就不存在终止社矫的问题。        《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第46条之所以如此规定，其实暗含了制定者是将“不办理解矫手续”作为“中止社矫”来对待的。所谓中止社矫，是指对社矫对象暂时停止社矫，具体说就是社矫对象在矫正期间，因被依法决定拘留、强制隔离戒毒、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等限制人身自由，致使社矫不能正常进行的，社矫机构依法对其暂停社矫，社矫期间暂时中止计算，待中止法定事由消失后，社区矫正恢复并继续计算矫正期间或终止的制度。        中止社矫制度并非广东首创，早在《社区矫正法》出台前，江苏等部分省份就规定了中止社矫制度。在制定《社区矫正法》时，也有部分学者和实务界人士呼吁建立中止社矫制度，但最终因立法难度过大未被采纳。        综上，笔者认为，《广东省社区矫正实施细则》关于“不办理解矫手续”的规定是否合法合理是存疑的。

被宣告缓刑社区矫正对象犯新罪的处理